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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期
2025-10-14 00:03:01
“女呀，呢啲排骨點解又煮到咁軟㗎？"阿爺揸住筷子喺砂鍋度戳咗兩下，假牙喺牙肉度打滑。我望住佢彎腰嘅背脊，突然諗起半年前嗰個暴雨夜——佢捂住半邊面喺沙發度蜷成隻蝦米，口裏面嘟囔："呢口爛牙跟住我七十年啦。"
"老爺，你個牙床都縮到好似個核桃殼咁啦。"舊年冬天帶阿爺睇牙時，主診醫生攞住X光片直搖頭。70歲嘅老人家，上顎骨薄到好似層紙，傳統種牙要先用骨粉填坑，但阿爺有高血壓，手術風險好似懸喺頭頂嘅達摩克利斯之劍。
"不如我哋將就戴活動假牙算啦？"我摸住阿爺乾癟嘅下巴試探。佢突然打翻茶杯，褐色嘅茶漬喺桌布度洇成淚痕："你記唔記得細個嗰陣？我蹲喺爐灶前面畀你咬豬蹄骨，依家連你煮嘅冬瓜湯都咬唔動......"
轉機出現喺今年開春。張叔嚟屋企送春筍時，口裏面嗰排白牙閃到人眼都花："我老丈人82歲啦，喺東區口腔診所種嘅ITI植體，唔使挖骨頭！"呢句話好似粒火星，瞬間點著咗全家嘅希望。
第二次見診時，王醫生攞住3D影像儀畀我哋睇："阿爺骨量確實差，但ITI植體嘅螺紋設計可以捉住剩低嘅骨量，就好似釘子釘入老樹根。"阿爺突然插話："醫生，我個身體頂唔頂得住呀？"醫生笑住攞出平板："你睇呢個病例，78歲阿婆糖尿病廿年，依家咬蘋果比孫仔仲利索。"
手術嗰日，我喺等候室數地磚縫。兩個鐘後，護士推住輪椅出嚟，阿爺麻藥勁未過仲喺度講夢話："呢粒小螺絲釘...比我舊時修單車仲利索......"當晚佢硬係飲咗半碗小米粥，假牙喺床頭櫃度閃住冷光。
療養期嗰個月，屋企好似過起養生節。阿爺每日攞住軟毛牙刷喺鏡度練"刷牙操"，餐枱上面由清蒸魚到雞蛋羹輪住換。有日我半夜起身飲水，見到佢戴住老花鏡研究種植牙護理手冊，台燈將佢嘅白髮染成金黃色。
"女呀，聽日買兩斤肋排呀！"上個禮拜覆診完，阿爺拍住大腿突然喊。我盯住佢新做嘅全瓷冠直發滯——嗰顆曾經鬆鬆咁搖嘅後臼齒，依家穩穩當當咁嵌喺牙床度，好似棵扎根百年嘅老松。
昨日煮排骨時，我特意少爐半個鐘。阿爺咬落头一啖肉時，醬汁順住嘴角流落嚟，佢抹咗把面大笑："呢口牙，趕得上我四十歲嗰陣啦！"窗外嘅梧桐樹正抽新芽，春風將笑聲卷上六樓陽台。
依家阿爺成咗小區入面嘅"活廣告"。跳廣場舞時總有人過嚟問："李伯，你個牙喺邊度裝㗎？"佢叼住煙斗裝神弄鬼："東區嗰間，人哋有黑科技，唔使動刀！"轉頭又悄悄同我講："要同人講清楚呀，我呢把老骨頭可以成功，全靠醫生手藝好。"
上個禮拜家庭聚會，表姐抱住細路嚟蹭飯。細路仔盯住阿爺咬雞腿直咽口水，突然冒出一句："阿爺個牙係鐵甲奇俠嘅咩？"滿枱人笑到前仰後合，阿爺將雞翼上面嘅肉撕落嚟餵佢："等小祖宗你老咗，确保有更好嘅！"
其實邊有咩鐵甲奇俠，不過係現代醫學畀歲月一個溫柔嘅緩衝。嗰日幫阿爺收藥盒，發現降壓藥旁邊多咗盒鈣片，瓶身度用鋼筆寫住"配合植體使用"。夕陽透過窗戶照入嚟，啲小藥片好似散落嘅星星，喺70歲人生度閃住微弱但堅定嘅光。
如今每次煮排骨，我總會多放兩片薑。唔係為咗去腥，係諗起嗰個喺牙椅上面揸緊我手嘅老人家——佢終於唔使喺美食面前望而興嘆，唔使對住滿枱佳餚嘆氣，唔使喺兒孫夾菜時悄悄將假牙取出嚟泡喺杯度。
呢可能就係科技更動人嘅模樣：佢唔確認返老還童，但可以令個老人家挺直腰板講"再裝多碗"；佢唔吹噓妙手回春，但可以令個家庭重新飄起飯菜香。就好似阿爺種喺牙床入面嗰粒ITI植體，看似細小，但撐起咗晚年更踏實嘅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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